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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 珍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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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 珍重

這一覺秦瑤睡得很安妥,整個人溺在謝玉升的懷抱之中,鼻尖若有若無傳來他衣上的香氣,很快就睡了過去。

一直到午後,她才睜開了雙眼。

醒來後她發覺謝玉升並沒有離開,就坐在床邊,手上還握著書卷,而他另一只手臂,正在被秦瑤抱著。

秦瑤縮回了手,謝玉升察覺到她的動作,放下書卷,轉目朝她看來,問:“醒了?”

秦瑤點點頭,爬坐起來,大概是還沒從睡夢中完全清醒,就呆呆地坐在那裏,與謝玉升大眼瞪小眼。

好半天,秦瑤猛地一回神,道:“我醒了!”

謝玉升都習慣她這個樣子了,一般秦瑤睡醒了有兩種狀態,一是抱住被子,在床上打幾個滾,二是要坐著發一會呆才能緩過神,意識到自己醒了。

謝玉升一邊起身幫她拿衣裳,一邊把自己的發現說給她聽。

秦瑤揉揉腦袋,道:“人家剛剛明明沒有在發呆,我是在看你。”

謝玉升輕笑一聲,道:“你雙目都放空成了那個樣子了,是在看我嗎?”

秦瑤辯解不過,也確實是她在發呆,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麻溜地從床上爬起來,道:“我感覺今天的身子順暢多了,不想再躺在榻上了,想下榻走走,活動一下。”

而她所說的要活動一下,就是下床後踩著鞋子,快步跑到謝玉升面前,從前一把抱住他,緊緊地不肯撒手。

謝玉升被她弄得後退幾步,低下頭看著她問:“怎麽了?”

秦瑤柔軟的頭發蹭著他頸間,道:“要你抱我。”

謝玉升倒是很給秦瑤面子,在騰出雙手環住她的腰,道:“這樣?”

秦瑤滿意了,笑了笑道:“是這樣,我心裏還是戰戰兢兢,要你抱一下才好。”

秦瑤也是實話實說,她確實還沒從鳳凰臺的陰影裏緩過神來,只有在謝玉升身邊,才稍微安心一點。

而讓他抱,也是因為這段時間她太想他了,現在恨不能天天黏在他身邊,和他把這段日子欠下的時光都給補上了。

只是秦瑤這個樣子也太過黏人了一些,謝玉升無奈地看著懷中人,道:“就是家裏豢養的貓都沒有你黏人。”

秦瑤唇角上揚,“是嗎?那你就把我當貓好了,反正我只想黏你呀,我又不想黏別人。”

大概是這話說到謝玉升心坎裏了,只見謝玉升輕輕點頭表示讚同,道:“給你抱。”

秦瑤在他身上左蹭右蹭,才開始謝玉升還由著她,可後來意識到了什麽,臉上的笑容微微凝固。

秦瑤這個樣子哪裏是在當貓,分明是在把謝玉升當貓蹭。

不過謝玉升也沒阻止她的動作,鼻尖縈繞著她鬢發上的一縷清香,揉了揉她的頭發,問:“睡了這麽久,肚子餓不餓?”

這話才落,一聲輕微的“咕”聲便響起來了。

秦瑤手搭上自己的小腹,看謝玉升一眼,道:“餓了。”

謝玉升去吩咐外面的端上來飯菜,和秦瑤一同坐到桌案前。

軍營裏沒有什麽好飯菜,加上秦瑤現在身子虛弱,只能吃一些清淡的,便只送上來白粥和幾碟子小菜。

不過秦瑤胃口一向好,也白粥也能吃得特別香。

她往自己碗裏夾了一塊蘿蔔煎餅,道:“我最喜歡吃這個了,又香又脆,一口咬下去嘴裏都是香氣,真沒想到軍營裏還有這個。”

謝玉升手扣著玉箸,道:“是我知曉你喜歡吃,吩咐他們做的。”

秦瑤訝然,夾菜的手一頓,道:“是你吩咐的啊。”

她臉上笑容甜甜的,心裏更是美滋滋,覺得謝玉升對她還挺上心的,連她喜歡吃什麽東西都知道,原先可沒聽他提起過。

秦瑤覺得自己作為妻子,也有必要了解丈夫的喜好,道:“那你說說你有什麽喜歡的,我只知曉你不喜歡吃冬筍,飲食比較清淡。等回到長安城,我要親自去小廚房學做吃食,到時候你處理政務累了,我就帶吃食去禦書房探望你。”

她說得笑語盈盈,眉眼彎彎看著謝玉升。

誰知謝玉升卻不解風情地道:“算了。”

秦瑤不解地問:“為什麽?”

謝玉升看她一眼,道:“以你喜歡黏人的性子,要你來禦書房,我還怎麽批閱折子?”

頓時秦瑤就反應過來了,扭捏了一下,臉微微紅道:“真是胡說,你怎麽不怪你自己自制力不行,反過來說我黏人呢,那我以後不黏你了。”

謝玉升聽到這話,倒是立馬改了口,“確實是我自制力不行,皇後該黏人還是要黏人的,不能因為我不會說話就改了這個性子。”

秦瑤弧度揚起,埋下頭乖乖喝粥,道:“要你好好表現,我才會黏你。”

謝玉升道:“這話好說。”

他順著她的話,哄著她讓她開心,看著秦瑤心情不錯,心下有細流淌過,只希望秦瑤快點恢覆原來的模樣,不再被之前鳳凰臺上的困擾。

用完了膳,秦瑤抿茶漱口,用手絹擦了擦嘴,又跑到了謝玉升面前。

這一次,她有求於他,略顯艱難地開口,道:“我想問問我阿耶,他現在怎麽樣了......”

秦瑤說著說著,話語聲小了下去,逐漸不聞。

其實在開口前,她已經在心裏預想到可能有結果。

歷朝歷代,叛國罪都是罪不可赦的下場,即便秦瑤的父親之前累積的戰功赫赫,恐怕也不能抵消。

秦瑤雖然難過,卻也是非分明的,不敢奢求謝玉升饒恕她阿耶。

謝玉升眸光溫柔,似乎要說什麽話,可話到嘴邊又沒有說出口。

秦瑤握緊了拳頭,輕聲道:“你想怎麽處置我阿耶就這麽處置,我不會怪你的,道理我都懂。”

不止是這一點,就是謝玉升處理秦家,秦瑤也不會置喙一句。

她當然也惴惴不安,擔心外面會怎麽看待她這一個叛國臣子的女兒,他們會不會給謝玉升施壓,讓謝玉升廢黜她這個皇後。

秦瑤聲音輕輕的:“你也可以隨便處置我。”

謝玉升聽出她心裏的擔憂,拉她到身前,道:“不要擔心,這事上秦家也是無罪。”

秦瑤仰起頭,緊張地看他:“怎麽會無罪?我阿耶明明就叛了國......”

謝玉升道:“他是叛了國,可你阿兄沒有,你也沒有,我已經將此事壓了下來,外面的人並不知道他也參加了這場謀逆。”

這樣的回答讓秦瑤有些猝不及防,睜大眼睛看他。

謝玉升把她阿兄如何來支援謝玉升的事,說給了秦瑤聽。

得知正是自己阿兄一箭將父親射下馬,將其給俘虜了,秦瑤驚訝地楞在哪裏。

須臾之後,她問:“那我阿耶現在被關押在某處,等候發落是不是?”

謝玉升搖了搖頭,“他要去西北了,今日午後便啟程,是由官兵押送去。”

短短幾句話裏,包含的信息太多。

秦瑤慢點反應過來,謝玉升這是饒了自己阿耶一命,握緊他的手,道:“我可以再去見他一面嗎?”

她害怕謝玉升不讓,謝玉升卻沒有遲疑,道:“可以。”

謝玉升帶著秦瑤出了帳子,一出去,外面營地上的人都朝二人看來。

秦瑤感覺到他們投過來灼熱的視線,提起裙子,搭上謝玉升的手,上了同一匹馬。

馬兒穿過森林,到達一處山坡,從這裏可以俯看到山坡下一條的隱蔽的官道。

秋日的風卷起塵埃,道路上風沙陣陣,兩側樹木蕭瑟在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響。

這條官道偏僻,路上少有人經過,而眼下路上出現了幾個士兵,正押送著一人,往一輛木車上走去。

那人正是曾經的驃騎大將軍秦章。

他穿了一聲玄黑的衣裳,雙手攏在袖子裏,這樣外人便看不到扣在他手腕間的鐵鏈,他走得極其緩慢,因為被腳底下的鎖鏈給桎梏住了步伐,行動蹣跚。

另一個年輕男子坐在馬上,監督著士兵們的動作。

秦臨手緊緊握住韁繩,從父親出來的那一刻,手便緊緊地攥住韁繩,直到看著父親被幾人押送上了木車,他掌心也攥出了一道血痕。

從始至終,秦臨都未置一言。

風急天高,秦臨擡頭看一眼慘淡的天色,道:“再不啟程就晚了,即刻押送罪臣秦章去西北邊疆。”

士兵們道:“遵命!”

卻在這時,秦臨眼尾餘光瞥到一處影子,轉過頭來,看到了一旁山坡上的秦瑤。

餘下的幾人,包括秦章,都順著他的視線看去,目光落在秦瑤身上。

秦臨低聲吩咐士兵:“在這裏等我,我上去看看。”

他旋即策馬走上山坡,過了會,停在了謝玉升的馬前。

秦瑤揚起聲音,喊他:“阿兄!”

她清瘦的臉蛋映入秦臨眼中,讓他一下就想到她在鳳凰臺那段不是人過的日子,心裏漫上了一層擔憂。

時隔幾月沒見,兄妹兩有太多的話想要傾訴。

秦瑤拉過韁繩,讓阿兄靠自己近一點,並握住了他的手背。

存在於兄妹二人之間的默契,讓秦臨一下就意識到她這是在安慰自己。

秦臨笑了笑,面龐柔和。

那張濃麗的面龐,如今褪去了一層的鋒利銳氣,變得穩重了許多。

他反握了妹妹的手,道:“我很好,你不用擔心我。”

秦瑤道:“我也是,阿兄放心。”

她俯下眼,朝山坡下面望去,只一眼就瞧見了木車上坐著的那個男人。

二人之間隔著十幾丈的距離,遙遙相望,秦老將軍深邃的眼窩裏,裏面溢滿了深深的關切、不舍、還有隱隱的愧疚,各種情緒摻雜在一起。

秦瑤能感受到他身上悲傷的情緒,耳畔邊浮起了那一夜他對自己說過的“不管怎麽樣,阿耶都是愛你和你阿兄的”,鼻尖發酸。

秦瑤強迫自己轉過頭來,不再看自己的父親,問秦臨:“阿兄是來送阿耶走的嗎?”

秦臨搖搖頭:“阿兄會和阿耶一塊走。”

秦瑤略有不解,問:“為何?”

風吹起衣袂飄揚,秦臨笑了下,聲音順著風吹來:“西北的事情還沒有完全處理完,我奉陛下的旨意,前去剿滅殘餘的突厥部落。”

秦瑤明白了,不舍地問:“非得這麽急就走嗎,我還沒和阿兄說上幾句話呢,這麽久沒見面,我很想阿兄。”

秦臨聽了後,心裏不舍的情緒加重,很想伸出手來,抱抱自己的妹妹,道:“不止是因為突厥的原因,還有旁的緣由,阿兄要去接丹陽縣主回來。”

秦瑤微微一楞:“丹陽縣主嗎?可她不是已經嫁給突厥可汗了嗎,阿兄去找她,難道是......”心裏放不下她嗎?

後面的話,秦瑤沒再說下去。

秦臨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,“確實是心裏還掛念著她,她生性膽小害怕,若是突厥亡族了,必定慌亂不知所措,我前去找她,將她回中原,還要幫她治好眼睛。”

秦瑤完全沒料到自己的兄長,會在丹陽縣主嫁到突厥的整整三年之後,還掛念對方。

不止是她,恐怕別的熟悉秦臨的人,都以為隨著時間流逝,他心中必定早就淡忘了這一個人。

這樣的舉動,恐怕又會引起人在背後議論。

顯然,秦臨是不在乎的。

想到這裏,秦瑤又握住秦臨的手,道:“阿兄想去找便去找吧,把丹陽縣主接回中原,我給你們下懿旨,給你們賜婚。”

他傾身去抱秦臨,這一個動作她從小到大做過無數回,將兄妹二人的兩顆心拉得無比的貼近。

秦臨的懷抱熾熱且溫暖,秦瑤依依不舍道:“阿兄,你早點回來,我在長安城等你。”

秦臨緊緊地抱住秦瑤,道:“我會的。”

待二人松開,秦臨擡頭看向秦瑤身後的謝玉升,道:“把瑤瑤交給你了。”

謝玉升朝他頷首示意,“放心。”

長風穿過樹林,幾人策著馬,往山坡下奔去。

秦臨催促木車行走,而木車上的秦章,在看到女兒的那一刻,身子往前一傾,口中喚出了一句:“瑤瑤。”

而他身側的幾個士兵,立馬壓住了他的肩膀。

車輪碾起地上黃沙,風裏塵土漫漫飛揚。

秦瑤註視著他,眼眶濕潤,張了張口,輕輕聲音的消散在風裏,也不知道對方聽沒聽見。

“阿耶,保重。”

秦章停下了掙紮的動作,用一種希翼的目光,一寸寸描摹秦瑤的面龐,想要看一眼,再看一眼,

馬車漸行漸遠,終於消失在官道之上,化成了一道小小的黑點,再也看不清楚。

秦瑤心裏說不難過是不可能的,她仰起頭,在心裏平覆好心緒,道:“我們走吧。”

馬兒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。

山間響起幾聲清脆的鳥鳴,陽光從巨大的樹冠之間曬落,灑落二人的身上。

馬兒慢悠悠地行走林間,秦瑤身子往後靠,倚倒在他胸膛上,仰面感受林間和煦的陽光,眉目愜意而舒緩。

她想起和阿兄臨別時的場景,道:“我阿兄真的很喜歡丹陽縣主,如果我有一日,我也眼盲了,或者染上別的一些惡疾,你也會像以前一樣愛我嗎?”

其實在話不假思索問出口的瞬間,秦瑤心底就已經知道答案了。

她不厭其煩地問,謝玉升便不厭其煩地回答,俯下臉,在她發梢落下細密的吻,道:“會的。”

林海飄蕩,風緩緩流動。

歲月悠悠,而情意亙古不變。

明媚的秋光鍍上他們的衣袍,草木間香氣幽幽,沾染上他們的衣擺。

謝玉升攬住懷裏妻子,吻輕輕落在她唇瓣上,柔聲道:“明日我們就回長安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秦瑤:每天都想蹭一蹭夫君,夫君身上真舒服。

謝玉升: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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